主峰入口处是一道窄窄的石廊,马车已经不再适用于接下来的行程,我本想劝迪悟就此打道回府,却没料到他做出的决定如此轻描淡写:“丢掉不必要的东西,所有人步行上山”
他的手下们毫不迟疑地照做了,他们挑拣出最有利用价值的物资用厚实干燥的布料包裹起来;抛弃了大部分的食物和全部的水。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两位祭司随身携带着许多黄铜铸成的器皿与符文,行走时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坠住周身的衣物在风中不动不摇,似乎十分沉重。我好奇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迫使他们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仍然坚持恪守古怪的教条。
尊贵的客人正在整理行装,我们决定做点什么与家人建立联系:“你们可以把多余的东西留在马背上,我想它们能自己找到回村庄的路…”。我没有提到的是伊薇已经偷偷写好了一张标记了我们行踪的字条藏匿于行囊中,期待有人能够发掘。“你可提醒我了!可爱的女士”迪悟踱步走过我身旁,伊薇正轻抚着一匹马儿的鬃毛;他来到伊薇跟前,把她吓退了几步,我有些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令伊薇为难的举动,密切关注着着两人的距离,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只见迪悟用布匹盖住马的眼睛,一手轻缓摩挲着颈间的毛发,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匕首;只在顷刻间便割断了那牲畜的喉管。棕红色的美人没有丝毫反抗,它的呼吸从伤口中溜走发出近似哨音的声响,竭尽最后一丝力量想要汲取稀薄的空气,倒在地上像一只破旧的麻袋般无力,悄无声息地被冰雪埋没。队伍里的其他人沉默着照做了。从现在起不会有人任何人能知晓我们的下落,救援更是无从谈起。
马儿浓稠的血液凝聚在伤口周围,没等扩散成血泊便已经冻结。队伍重新集结,我恳求迪悟给我几分钟时间清理思绪。哈桑神父念了几句简短的悼词,与此同时伊薇跪在马尸面前为它们盍上眼皮。我们对望彼此,她的眼神里仍然保留着震撼和悸惊;双唇颤动着上下开合,蹦出含糊不清的几个字眼:“他真的这么做了…”我只能默默点头。
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迪悟露出了真实面目。我们现在知道他已经变得更加危险,我必须时刻盯住伊薇。我需要做好任何牺牲的准备来保护深爱的人免受迪悟的伤害。“我想现在已经不再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挡我们的步伐了。”迪悟露出他标志性的得意笑容,仿佛是在向我们示威,带着他那虚无缥缈的自信义无反顾地走向队首。
“你的头还好吗?”伊薇掀起我的刘海将额头贴近她的脸颊,她的肌肤犹如干燥光滑的冰块,并无多少血色。我不知道我们两人谁能坚持更久。
“我会没事的,至少不能在把你送回家之前倒下。”我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这一次终于没有再让伤痛把笑容扭曲;“别说傻话!”伊薇嘟着嘴,“我们要一起回去!”
“我很抱歉两位小姐,没有太多时间让你们来释怀了,我们应该加紧赶路。”我发誓有时我真的很想和迪悟在这山上同归于尽。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默默走到排头;伊薇闷声握住我的手。是啊,我们应该牵手,这样我就不会再把她弄丢…
十指交叉的瞬间我想到了什么。
光凭我和伊薇的力量确实不足以扳倒迪悟,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多少动摇他的地位。继续向上攀登已经分辨不出明显的路径了,我在利用自己多年牧羊积累的经验尽力带领队伍接近脑海里的疼痛指派给我的目的地。我们走走停停,穿梭在柳暗花明的冰川之间,浪费了数天时间重新探索、计划和整理路线。
行进在刀锋般锐利的山脊上,这一路我们走的弥足艰辛。我们曾经过一块崖壁,其实是由两面冰墙之间交错落差而形成的,它们之间仍然残存着一些间隙,深邃的缝隙之中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领着队伍从几个不明显的角度绕行一圈,然后背对着冰缝停下了。几名护卫开始议论,不安的情绪在蔓延,这正是我想要的。“我们在兜圈子。那小妞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走。”
“尊敬的大人,请您相信我确实知道正确的路径,只不过...”我装作委屈的样子为自己辩护,脚步缓缓向后挪去;半秒钟过后我跌进了冰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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